君惑

【楚路/色击】错误的彩色恋爱故事(上)

水函:

*color soul mate梗:人生来只能看见黑白灰三种颜色,只有遇见灵魂伴侣(soul mate)才能看见世间所有颜色,这种情况被称为“色击”(color crash),色击通常是同时发生的,当然也有延迟的状况。
*有ooc 巨大的文理差异



00


一切快乐都想要一切事物永远存在,想要蜜,想要渣滓,想要醉醺醺的半夜,想要坟墓,想要墓畔的眼泪的安慰,想要镀金的晚霞。然而全世界百分之七十及以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金色。——《查拉图斯特拉及芬格尔如是说》*






01

——你相信灵魂伴侣的存在么?

这是神给世人最甜蜜的诅咒,是众生诞生时便伴随的乏味,甚至是直至死亡都无法摆脱的煎熬。“色彩”一词脱口便是禁忌,是潘多拉留下的奢侈的希望,是只有注视着命定之人才会产生的奇迹——

“废柴,你真恶心。”路明非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反手用卷成筒状的台本给了舞台上声情并茂的人一个暴栗。

芬格尔吃痛地捂住脑袋:“嘿!你这是对神的亵渎!我会用恺撒哥哥的皮鞋抽你的屁股的!该死的‘可视色者’。”

路明非简直恨透了戏剧社社长兼他的舍友无缘无故爱上的翻译腔,他翻了个白眼。余晖给芬格尔脏乱的长发染上暖橘色的光,路明非不情愿地接受了脑海中本能地蹦出的形容词。

诚如神之所说,他便是多少多少分之一的幸运儿,是如此年轻便在过去的岁月里与灵魂伴侣相遇的存在。路明非对于色彩出乎本能地驾驭使他可视色者的身份在学院内早已不是秘密,但关于他灵魂伴侣的一切问题当事人总是缄口不言,为此也没少占用校报八卦区的版面。

“如果,我是说如果女孩子们知道艺术系的天之骄子遇见的灵魂伴侣居然是她们朝思暮想的狮心会长……你觉得我能赚多少稿费?”校报的总编兼路明非的死党眯着贼兮兮的眼睛。

“我会在被戳瞎前和你同归于尽。”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将宝石鉴赏的专业书摆在对方面前,“如果还想让我帮你过了初试就闭上你这张嘴。”

“……全校都知道宝石鉴赏是最好过的课,而且还是针对你们这种特殊人种!”芬格尔瞬间红了眼睛。

“哦?”路明非抬了抬眼皮,“那你来区分铬透辉石、橄榄石和翡翠试试?”

“在我看来不过是灰色、浅灰色和更浅的灰色。”芬格尔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橄榄绿,海蓝,薰衣草色。路明非只需无意识地浏览各种颜色的名称便会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而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技能却被世人视为恩赐。

虽然这并不可笑。人们生来只能看见黑白灰三种颜色,只有遇到“灵魂伴侣”的瞬间才会发生名为“色击”的反应,这世间本真的一面、全部的色彩才会展现在你眼前。

尽管他凭借着优越的色感一路升上最优异的高校,但路明非并不相信“灵魂伴侣”的存在。哪怕他所谓的“soul mate”就端坐在图书馆的另一端,并被一两个觊觎他美色的小学妹偷拍着。

楚子航,卡塞尔机械工程系大三学生,几百年历史的狮心会会长,成绩优异运动万能家境优渥长相出挑,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食物链顶端中的顶端。谁敢相信这种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居然会是他一届平民的灵魂伴侣?这种人只能活在所有与他有牵连的女性对另一半最不切实际的畅想里吧,路明非抓狂地挠挠脑袋。

“你觉得我现在过去夺过那姑娘的手机然后一拍桌子说‘你这小贱人别对我的soulmate动脑筋’会怎么样?”路明非捏着嗓子和芬格尔开玩笑。

“……我只知道我会在你被戳瞎前赚一笔稿费。”

楚子航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不断投去的目光般抬起了头,四目相对,路明非暗叫不好,偷窥被抓了个现行。与其缩手缩脚不如把他瞪回去,路明非硬撑着不挪开视线。

于是他用一腔冷冷的怒意回望:渣男,混球,欺骗感情,浪费青春。

目光聚焦,然而那人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澜。日光透过树叶的罅隙在楚子航的脸上投下大大小小的阴影,纤长的睫毛盖住他太过灼眼的金色眼睛。楚子航连目光都是灼热的,路明非感到耳根微微发热,只能缴械投降。

他当然记得那双眼睛,自他看到楚子航的第一刻,涌入眼睛的便是汹涌的、燃烧着的金色。

卡塞尔的钟声宣布正午的来临,台阶下的女孩们裙裾飞扬,翩翩少年心照不宣地挪开视线。

——逗留一下吧,你是如此美丽。*




02

在路明非早已模糊的记忆里产生“色击”的时候伴随着酷暑与烈日,那时他还住在满是青苔的巷子里,爸妈还没有忙到整年在外考察的地步。他记得他疯玩了一身汗回家,乔薇尼洗好了水果告诉他隔壁搬来了新邻居,家里的孩子是个很帅气的小哥哥。

路明非是怀着一颗迫切被满足的好奇心冲出家门的,带着对新朋友的憧憬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奔跑着。日色是黑曜石黑的,房檐是浅蟹灰的,窗棱是鱼肚白的。

那个孩子呢?他会是什么颜色的?路明非拐过街角,小轿车的车门大开着,估摸着大概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孩乖巧地站在一旁,对方的头发软软地覆在颈后。

“嘿!”路明非顾不上擦汗,他想他太过于激动了。于是那孩子慢慢回过头——




砰。




尖叫,被击中,所谓“crash”。文字是伟大的。

命中注定的邂逅带给灵魂最深处的狂喜,如同神狠狠地对准太阳穴上开了一枪,眼睛里四溅着迸出斑斓。

路明非的热情瞬间被恐惧吞噬,强烈的不适感使他感到反胃。此刻时间停滞,万籁俱寂。异变是最先从对方的眼睛开始的,黑白色调中涌入的第一抹色彩。

路明非记得他的美术老师没有教过他这些,可男孩眨眨眼睛便是金色,便是教堂穹顶的颜色、温煦的太阳光的颜色、盛放的郁金香的颜色;他的发丝是群青色的,蓝白相间的衣领上挂着大红色的红领巾,褐色的皮鞋亮着光……

那些颜色和名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从人的衣服直至街边的房屋再到触不到的天空。

流水是静默的,连飞鸟都不再扇动羽翼,唯有你是永恒。




神爱世人。




路明非当场便晕过去了,醒来后大病一场高烧三天,他依稀从乔薇尼的口中得知那孩子叫楚子航,大自己两岁。路明非心如死灰地眨眨眼,发现天花板不再是一片死灰,太难过了,怎么能不是梦呢。

他没想过瞒住路麟城和乔薇尼,小夫妻听后又惊又喜还去买了奶油蛋糕小小地庆祝一家人共享同一个世界。更令人难过的是隔壁家的漂亮妈妈在同一时间扛着香槟红酒笑嘻嘻地来敲门。莫名其妙被印了无数个唇印的路明非有种把蛋糕糊在眼睛上的冲动,如果楚子航不像小白杨一样站在门口的话。

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男孩子,路明非不禁想到了玩具中最帅气的锡兵,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去记录他,或者是记录此刻的我的心情也好,最好是一切因为颜色而有灵魂和血性的事物。

你是色彩,赐予我发展、热情、忠义、高洁,令我溺爱且惜命。*

莫奈的笔触热爱暗淡沉着的色阶,赞歌是巴赫对主虔诚的谱写,玛丽亚哀怨地望着米开朗基罗,众声喧哗的岛上莎翁拂去恐惧。

因你而起,颜料是你,琴谱是你,诗篇是你。

可那颗小白杨在刚升入初中后就被离了婚的怪阿姨带到了很远的新家,一别就是六年。他永远也忘不了楚子航搬家前的晚上拉着还是个孩子的他去看星星,这可是偶像剧般浪漫的情节,四舍五入就是求婚了。

“等你,我会等你,多久都可以!”他记得自己当时激动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来日可期在对方的渺无音信下化作最深的怨念。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从小谎话张口来,看的假星星、许诺过的归来早被岁月磨成沙粒四散于风。如果相逢是命运,又怎么可能被离别斩断羁绊。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尚未成熟,空怀着一肚子委屈和不甘关掉毫无消息的朋友圈纵情笔纸。

才华是遮盖不住的,路明非开始疯狂的拿奖,他的作品被刊登被报道,他的身影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平台上。人们欣赏,赞叹,解读,路明非受之有愧。

他的初衷一开始便不是纯洁的,从始至终都是他内心的独角戏,他最渴望被认可的读者和观众也只有一个人。

可对方读不懂。

像是隔着发簪划出的银河,路明非捧着自己所有炙热的感情站在对岸,楚子航却在对面愈走愈远,颜料溶在河里逐渐淡化。

后来路明非总是格外嘲讽地描述他们意料之外的重逢:“你能想象吗,我怀着满腔热忱妄图在大学告别过去忘掉渣男闯出一片天,我扛着画笔板子大包小包的……居然在门口、第一天就迎面碰见那面瘫了!”

“我早该想到的,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不在top1的大学里读书,我当时是真的懵了,我想他也很吃惊,他愣了半天盯着我问‘路明非?’,我……我哈哈哈说是啊是啊看来我得叫你师兄了。”

“六年又怎么了?我当然能认出来他,这家伙从小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一点儿没就倒是长开了不少……”

“……嗯,是很高兴很高兴的…”路明非醉的一塌糊涂,将脸埋在臂弯里。

“喂,衰仔,别睡,你还差好几张海报、合唱团的伴奏排练和我的一场剧没完成,假期不足啦。”



03

狮心会长最近有些头疼,他将一沓厚厚的文件搁在桌上,阂眼凝神了片刻。文艺部部长刚刚将校庆海报的定稿带了过来,楚子航只瞟了一眼便了然作者是谁。

着色大胆,构思新颖,路明非的画风总是与他的性格大相径庭,哪怕多数人无法更深一步的感受到那些颜料里呐喊的声音。

楚子航慢慢抚平了海报皱起的角,想到早些日子图书馆里对方怨念的瞪眼不由得有些低落。他从7岁便注定了的灵魂伴侣如今将自己视为陌生人,换做谁都不能不感到沮丧。

哪怕身上贴着“钢铁直男”、“理工男”的标签,楚子航也是相信灵魂伴侣的存在的。

楚天骄和苏小妍在他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密谋了一场兵荒马乱的搬家,他只记得他刚从小学校园里出来就被横抱进车里,车子由城西驶向城东,楚子航忍着剧烈的头疼踉跄着下了车。

他本来是想找地方休息的,楚天骄的驾车方式让他没办法不晕车,突然间哪家的孩子朝着他们大吼了一嗓子,于是楚子航本能地回头——




哐当!





有个孩子僵尸一般直挺挺地晕在了地上。

楚子航有些慌,他拉扯着苏小妍的衣角想告诉她那边有人晕倒了,但是分秒之间世界骤变,那句话哽在口中酝酿几分便成了迥异的句子。

肉眼受到电磁波辐射能刺激引起的视觉神经感觉带来人类进化与即将消弭之际最壮丽的画面,如同天体冲出固定轨迹,宇宙的的诞生与毁灭都凝固在他眼睛里,自此理论成为实际。

他强迫自己冷静,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妈妈,那边有个小孩晕倒了,还有我好像我产生了色击……你穿墨绿色的大衣很好看。”

后来发生的事不难想象,他跟着苏小妍抱着红酒去串门,路明非,他的命定之人、第一次见面就不省人事的灵魂伴侣瑟缩在一旁警惕地盯着自己。

科学可以解释色彩的物理效应,但是它无法解释楚子航在与路明非相视的那一瞬产生的想用对方的名字来命名某颗行星或者某种定律的冲动。哪怕在楚天骄与苏小妍离婚的时候楚子航也没有动摇过这个最初也是最幼稚的念想。

搬家的前一天楚子航将路明非拉出巷子跑了很远的路,从落日跑到夜色,跑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说不出话。

楚子航指向天空:“能看到么,天、天蝎座的星宿二…那颗偏橘色的星星。”

是你眼睛的颜色。

以你为名的奇迹。

“啊,可以,能看见,好看……”运动废柴的路明非眼冒金星地抬头看着。

“我会很努力的,会研究出像哈勃定律*一样厉害的定律。”楚子航有些不坚定地说道。

搬家,私立中学,青训营。

请等待我。

“啊,可以,你一定行……”路明非依旧气喘吁吁,同时也暗自庆幸跑步可以掩盖自己脸上的颜色。

楚子航接下来的话开始打结了,他猛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话语去形容他与路明非初次见面的感受。他坑坑巴巴,一字一句地说着:“我要搬家了,路明非,我对你是,有责任感的、我重视你,请你可以、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些时间。”

请等待我能带给你更广阔的星空的那一天。

路明非笑起来便胜过头顶的所有星星。

“等你,我会等你,等多久都可以!”

一别就是六年,六年足够让少年从稚嫩走向成熟,跃出井底去看世界有多么广阔,无数优秀的人站在更高境界的事实足以让楚子航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那句承诺的可笑。

哪怕定了凌晨的机票跨越昼夜飞回国内马不停蹄地赶到路明非首次个人展的门口,哪怕握着门票在门口从开馆站到闭馆,楚子航的骄傲与执拗使他没法与路明非的距离缩短一步。他想他还不够格去兑现诺言,还不能回去见他。

“我在卡塞尔再见到他非常吃惊,我想还不是时候,可路明非就那么出现在我眼前了。”

“他……很冷淡,或许是觉得我很没用,毕竟我曾经说出那么猖狂的话,没有兑现他果然对我很失望。”

“我是很想见他的。”

学生会长将楚子航的杯子满上,恺撒不作评论,也没法作评论。同样身为可视色者的他感谢上帝赐予他的灵魂伴侣不是理工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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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节选自《浮士德》
*改编自闻一多先生的《色彩》
生命是张没价值的白纸, 
自从绿给了我发展, 
红给了我热情, 
黄教我以忠义, 
蓝教我以高洁, 
粉红赐我以希望, 
灰白赠我以悲哀, 
黑还要加我以死。 
从此以后, 
我便溺爱于我的生命, 
因为我爱他的色彩。
*哈勃定律:测量星星距离的方法。







这篇估计很快就会完结,是给大家的情人节贺和新年贺(*/ω\*)谢谢大家17年的鼓励,18年我会更努力的爱子航和明非的!

多吃饭,多睡觉,少脱发,嘿嘿~


新的一年想认识更多的小伙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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